缺角人生(上)─黃詩喬

缺角人生
『媽媽！我要回家……媽媽你帶我回家好嗎？媽……』
『明賢！我……』
『老師！他症狀輕微，我會照顧他，您放心……老師我們一起加油…我扶您到停車場……』
『明賢謝謝你…。』
當車子駛出了醫院大門，美娟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潰堤般的滑落下來……
20年了，陪丈夫就診來來回回走了近千里路的心情，隨著丈夫病情逐漸穩定也由谷底翻升，然而；兒子的病卻又讓美娟由人生還有希望的雲端跌落萬丈深淵…
『老天爺！我前輩子是罪無可赦的壞蛋嗎為何這輩子需要受如此永無盡期的折磨呢？…』美娟向無盡頭的天際控訴著…

美娟與啟民是T大名校班對結婚，大學畢業都有一份好的工作。美娟在國中敎數學。啟民考上公務人員在政府機關上班。兩個人過著人人稱羨夫妻生活。

像一般務實的夫妻依樣同心的規劃著未來：一要存多點錢買一塊地，蓋一間別墅。二計畫生二個小孩，要將孩子培養一個當醫生，一個當律師。啟民時常對美娟說；您很聰明，生的孩子一定很優秀。美娟每次聽到啟民讚美語言，甜在心頭，笑在臉上。她也會對啟民說才能嫁給您這麼窩心老公我很幸福。

美娟每天掛在臉上的幸福笑容不吝分享給辦公室同事和學生。很多未婚女老師，找對象一定要找像啟民一樣好老公，甚至會問她；啟民是否還有兄弟？

美娟是數學老師他知道數學對大部分的孩子，尤其是女孩還說是致命的難題……但她會將婚姻的甜蜜應用在她的教學上。她會對學生說：『您們如果感覺數學很難，不想學，心中想著最甜蜜的事，會有如吃糖，臉上自然帶著笑容，愉快的放鬆心情刺激腦細胞，就不會感覺數學難』她的教學方式和態度無形之中給她的學生增加了無限的信心且進步神速。

她最感謝老天爺是他不但有一個疼她的老公，最重要的是他還擁有一對照顧她無微不至好公婆。本來住在中部鄉下的公婆在她生產時搬來與美娟同住，記得婆婆為了幫她做月子， 連她洗澡熱水都要先放滿熱水等涼了才能讓她洗。婆婆不願意第一個男孩金孫給保母帶，為了讓他們夫妻就能安心上班。家事、三餐、照顧小孩全婆婆一手包辦，公公閑不住，還到附近工廠上班幫忙開支。公婆愛屋及烏的愛護常讓美娟感到過意不去，但是當她常聽到週遭許多同事友人對婚姻生活感到抱怨時，她也會為他能擁有的幸運而微微感到一絲不安…。

基督教說人生下來是為了要贖罪，佛家說人人都是帶業轉世也是為消業而活。真是一點也沒錯。他令人稱羨的婚姻生活和滿溢的幸福也在她生下兒子後而結束了。雖然不是啟民有外遇，但卻是啟民的病讓她從此如天堂墬入了地獄……

黃昏來臨，美娟心情隨著天色漸漸暗下，心情非常緊張。聽到啟民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她抱起剛出生3個月孩子回房間，緊張關住房門。聽到啟民咆嘯怒吼喊她聲音，她怕的發抖，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裏。她知道等一下，啟民一定又會對她大聲問她；今天做什麼事……。在她生兒子以後，不知為何啟民性情大變，不是女人生 完孩子會有產後憂鬱症，為何是啟民性格大變，對她疑神、疑鬼，懷疑她會將錢拿回娘家、上班會跟男人亂來，搞的美娟每天精神耗弱。

啟民性情大變，她在辦公室不敢對同事說；只是同事還是感覺到了，因美娟不再講家裡的事，過去很少打電話到學校找美娟的啟民，一天會打好幾通電話，要找美娟，美娟上課，同事回答，等下課時間再打，同事接到電話，會留紙條請美娟回電。自從美娟生產完回學校才一個多月，同事接的電話越來越密集。桌上字條也越來越多。

直到有一天主任接電話，好意對啟民說；美娟上課，課表他可以要一份，他可以在她下課、沒課時間打給她。主任口氣非常婉轉，可是啟民聽了，非常不高興，問他是誰，幹麻不給美娟接電話，主任告知自己身份，還請他不要激怒，啟民掛完電話。主任非常不高興…『美娟先生到底是不是吃錯藥，怎麼這麼沒禮貌』。

同事聽了面面相視。美娟下課，回到公室，對面陳老師，對她說起剛才啟民打電話來與主任所發生的事……。美娟聽了簡直五雷鋒頂趕緊向主任賠不是，主任請她不要放心上…主任的安慰反使美娟突然放聲嚎嚎大哭，將一直隱忍多時的情緒一股腦宣洩出來…。

主任不知所措，不斷安慰她『沒關係不要自責，不是他的錯，回家好好跟啟民講，可以給他一份課表，等他沒課再打電話給她』。

美娟哭著對所有辦公室同事說道歉，最近一個多月造成大家困擾。美娟將自她生了孩子，啟民性情大變情境說出來，同事聽了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婚後幸福人人稱羨夫妻，會有如此不堪情境產生。毫無預警、毫無軌跡，就是生個小孩就會有如此變化，依常理應該是女人才會，因為蠟燭兩頭燒，性情會依點改變，怎麼會是先生呢？大家一團亂的安慰美娟，主任馬上打電話請輔導住任過來。

輔導主任聽完她的敘訴認為應該心理方面有問題，好心的輔導住任，打電話問好友精神科醫生，更確認應該是精神方面問題……。醫生跟傷心美娟問一些簡單問題，他家族是否有精神病史…。醫生認為生產完先生性格才大變，應該才開始發病，是治療黃金期用藥物控制，來改善情緒。醫生希望美娟能帶啟民來醫院看病。

美娟掛斷電話，更是痛苦嚎嚎大哭，精神病，這個名詞怎麼會在她生命發生，心理內喊著：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為何如此殘忍對我？是我太幸福？天妒我嗎？美娟沒想到，美好日子竟是如此短暫！而他的悲劇人生就從孩子降臨開始……
美娟哭紅雙眼回到家，婆婆看見問她發生什麼事，美娟抱著婆婆狂哭，婆婆輕拍著她，對她說:什麼事慢慢說，她會幫她。

美娟哭著說『媽，沒有人改變我們面對事實，這種病是越來越嚴重，不會好，沒有人好起來……』。婆婆緊張問，您父母、還是您得到癌症是嗎？不然您怎麼說；不會好起來？

美娟將今天在學校發生一切狀況對婆婆說。婆婆聽了，說；不可能，我那麼優秀唯一兒子怎可能，是精神病患，一定醫生未看到人胡說。這個禮拜六下午他要回鄉下問神，拿啟民八字去找算命仙算一下。順便找個風水師來看一下美娟住的房子，還有金孫八字也要算，怎麼一生下他，啟民整個人都變了。她不相信他兒子有精神病， 一定命中那裡出問題。如果可以改運，花再多的錢也沒關係。婆婆急忙幫美娟擦眼淚邊安慰美娟…。

啟民時常對她大罵，還好不會像他叔叔會打人。每當啟民對美娟疑神、疑鬼，大罵。公婆都會罵啟民，安慰被罵淚流滿面美娟
『夫妻相欠債，為了孩子要忍耐……啟民可能最近工作不順,會懷疑她，錢拿回家，可能是親家在台北鬧區買大房子有關，會懷疑她有男人，可能是太喜歡美麗老婆有關』美娟每次皆在公婆安慰下原諒啟民，因啟民發洩完情緒後，也非常後悔跟她說對不起。